小提琴之緣 (中)

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中國天殺的文化大革命剛結束，大量的移民擁到香港，當中有不少是曾被打入黑五類，受過紅衛兵打壓及中共勞改的西洋音樂師。

那時的音樂事務統籌處差不多全部便是由那一群音樂師所擔任教授樂器職務。記得第一位教授我小提琴的是一位從廣州來的李姓男老師。他很和藹可親，教授認真，對著我們一班五、六人的崩崩跳不認真的小鬼沒有半點不耐煩，不久，更令我們學會拉「瑪莉有隻小綿羊」。後來，大概四、五個月左右，有一天，有一位戴著黃霑式粗框眼鏡的人入來，與他友善的用國語說了幾句，離開後，李老師跟我們說他不再教下去了 (忘了他那時離去的原因)，下星期開始會由剛剛那位老師繼續教下去。我還記得他說完的那一刻，我們都「啊」了一聲，面面相覷 (你眼望我眼)，他即慈詳說道：「你們不用擔心，剛剛那位叫彭老師，他很好人的，不要怕，繼續學下去吧。」

彭老師之後，接著便是一位叫陶寶珍的女老師。這位好像是從上海來的中年女老師，常穿得很性感，年紀少少的我們常裝不懂拉而借意要他主動「親近」，她好香！不過，我們很快發現她的脾氣很大，不但一拉錯便又罵又「兇」，更動不動就粗爆地用力「鍊」我們的手指回到應去的位置 (小提琴弦線上的地方呀！) ，所以，漸漸學乖了，盡量不拉錯。但，heeee heeee，我們還是遠觀其春光的。

又過了一段日子，換了東洋魔女~ 西崎祟子教一段短時間。這位比陶寶珍更變態的女老師，陶氏就動手又動口，她更連家長也可破口大罵。只要被她聽得出沒有練過琴，那你便會成為不肖子，皆因有陪你上課的母親一同被捱罵！但得坦白，她的確教學嚴緊，一板一眼。不像接著以下的幾位馬虎了事。

包嘉玲，上海肥師奶一名，人品不錯，但每位學生只教他們十五分鍾；瑤香 (只記得她的名字讀音，寫法忘了。)，黑皮膚面龐如月球表面，像泰妹多過像中國人，藉貫不詳的老師。她更離譜，聽完學生拉完三首歌後，便當教完。還有幾位已忘了名字 (但仍記得樣子) 的老師，不要說亦子之心了，就連丁點教學應有的態度都沒有 ，本來每週一堂四十五分鍾至一小時的課堂弄成十分鍾內完成 (雖然那時反而覺得很爽！不用上足一小時嘛~)！但另方面，音統處也是罪魁禍首，因為到到中期開始，每班的人數漸多，程度不一，編班亂編之故呢！但又不過，事在人 (老師) 為而已。因為在我於音統處最後的一段短暫歲月 (那時已是1990年左右)，跟的最後那一位任師尚信，就會，就有那顆心去將我們幾位程度不同的學生集合在一起一同授課。

時在人為，只要有心！

音統處曾一度準備被廢，及後經過他們的一輪抗爭反對，終避過厄運，但今已被改組成音樂事務處，想已另有一番新氣象。

現在長大了，寫這篇時回憶過中十多年裡，看著都是由七十年代來港的老師們的教學甚至氣質的轉變，也彷彿重溫了一幕幕歷史，一個個民族的興衰。歷史是一個重複又重複的重複，在他們身上，亦正好看到了今日所謂大中華「盛世」的唏噓。

話說回頭，在眾多教過我的小提琴老師裡面，彭先生 (那時他叫我們這樣稱呼他的) 與我，甚至我們兩家的緣份至深。

最後一回，小提琴之緣 (下) 待續。